Ashaw肖

格林德沃第一次亲眼目睹纽约的默默然时，便知道他不是此刻唯一一个正在追踪“它”的人。他们紧跟着默默然的行进路线，飞快地幻影移形。他们甚至远远地打了个照面，但看不清彼此的脸，格林德沃只能从身形大致辨认出那是个男人。

 

默默然在夜晚的纽约横冲直撞，咆哮着摧毁路灯、撞碎建筑物的外墙，又悲鸣着钻下地表。格林德沃闪现到地上，跟着路面损毁的痕迹疾走了两步，但默默然已经钻到了更深的地方，砖地停止了开裂，他只能感到地面的震颤，再看不到那团黑雾的踪迹了。

 

格林德沃抬起头时，才意识到那个同自己一道紧追默默然的男人也已消失不见，不知是比自己更早地跟丢了，还是早跑到了自己之前，比自己追得更远。

 

 

 

格雷夫斯有个孩子是人尽皆知的事，尽管他独自居住，也从没有人见过他的妻子。旁人总要好奇，这孩子是哪儿来的？但格雷夫斯部长是个注重隐私又敬业的人，询问这样一位好傲罗他的私事实在是太过不尊重。

 

与格雷夫斯关系再近一些的知道他雇了一个保姆，替工作繁忙的他照看孩子。工作不那么紧张时皮奎丽想起过这事，又记不清孩子的年龄，问格雷夫斯孩子是不是该上学了？格雷夫斯说还早，尼古拉斯还小，小得很。

 

那“气象异常”是近两年才出现的：目击者称有一团黑雾在破坏完街道后便消失不见，它作乱时像看不见的猛兽在横冲直撞，消失前毫无征兆，眨眼间便不知窜去了何方，每个人的证词都十分相似。但这“气象异常”发生的次数不多，频率也不高，便只在部里留了个底，没有引起巫师们过多的关注。他们现在有更大的麻烦要操心——格林德沃。

 

蒂娜·戈德斯坦恩是唯一一个一直挂念着那团黑雾的人。这个年轻的傲罗长在执着，短也在执着，她坚持不懈地追踪、调查、报告，直到皮奎丽亲自发话，禁止她再在这件事上白费心思。“作为一个傲罗，戈德斯坦恩小姐，”皮奎丽警告道，“你应该把精力花在更需要你的地方。”

 

格雷夫斯同样不希望蒂娜继续调查“气候异常”，不过他和皮奎丽的初衷不尽相同。他在皮奎丽忙于跟其他人交谈时走向低垂着脑袋的蒂娜，后者意识到他的靠近，局促地抬起头，低声唤道：“格雷夫斯先生。”

 

“你念念不忘的那团黑雾，”格雷夫斯轻声说，声音也许有点太轻了，让这看起来像背着魔法部主席偷偷传递给小傲罗的一点提示，“那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。那不是巫师，蒂娜，没有这样强大的巫师。那或许是某种魔法生物。”

 

年轻人的眼睛亮了起来，满怀感激地看着格雷夫斯。格雷夫斯垂下目光，离开了蒂娜所在的小角落。把蒂娜的注意力从“巫师”身上引开，这就足够了。

 

格雷夫斯回家时，他的餐厅灯火通明，长桌上摆满了菜肴，每一盘都只被取用了一点。一个金发男人坐在长桌末端，刚刚结束用餐，此时正在喝酒。格雷夫斯站在门口，和男人目光相接。他们沉默了一会儿，直到格雷夫斯简短地责备道：“铺张浪费。”

 

“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铺张浪费了，帕西。”格林德沃几乎在叹息，遥遥向格雷夫斯举杯，“来一杯？”

 

“请告诉我你没有在我家里杀人。”格雷夫斯边走向格林德沃边说。他指的是他的家养小精灵、他雇的保姆，和最重要的他的尼古拉斯。格林德沃没有回答，格雷夫斯径直从他身边穿过，连外衣都来不及脱，疾步走上楼梯。

 

儿童房的门虚掩着，格雷夫斯推开门，尼古拉斯好端端地睡着，维罗妮卡坐在一边，小半个身子笼罩在夜灯的昏黄灯光里，眼眶红得发肿。一见格雷夫斯进来，维罗妮卡猛地站起身，险些掀翻了椅子。格雷夫斯握住她无助地伸出来的手，轻声问道：“他吓到你了？”

 

“他夺走了我的魔杖，”维罗妮卡的声音在发抖，她紧张地瞥了一眼尼古拉斯，生怕惊醒了他，“他说……他说‘以防万一’。我很害怕，格雷夫斯先生，我怕他杀了我，更怕他发现尼克……但他好像知道这么回事，直接就往这里来了……”

 

“他干了什么？”格雷夫斯蹲下身，拨开孩子柔软的额发。他睡得很熟，看起来没有受什么惊吓。

 

“他……他什么都没干。”维罗妮卡哑声答道，“他只是上来看了一眼，问我孩子叫什么名字……那时尼克在独自玩耍，我的惊恐好像也吓到了他，他快要哭出来了，但格林德沃……格林德沃把他哄好了。然后格林德沃要求我和皮姆为他做饭，我们只能按照他说的做……”

 

“现在已经没事了，你做得很好。”格雷夫斯直起身来，微微垂着头，用他那诚挚得几近哀伤的眼神看着这受惊的女人，“我会尽快拿回你的魔杖。早些休息吧。”

 

他回到餐厅时，维罗妮卡的魔杖就躺在餐桌中央，格林德沃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偷听行径。格雷夫斯拿起那根魔杖，责怪道：“你吓到她了。”

 

“在全欧洲被通缉的逃犯突然出现在她眼前，你竟期待她不对我念索命咒？”格林德沃笑了，弹了弹指尖，在他对面的椅子自动滑开，邀请格雷夫斯坐下。“我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，帕西。”

 

格雷夫斯看着他，施咒让那魔杖自己上楼找主人，取下围巾、脱了大衣，在格林德沃的对面坐下。格林德沃像这个家的男主人一般招呼：“吃点东西，帕西。你这么晚才回家，不饿吗？”

 

“你可以先讲明自己的来意。”格雷夫斯说道。黑魔王不会毫无理由地突然造访，他如此大费周章地闯入魔法部高官层层咒语防护的家一定有所求。

 

“纽约有个默默然，帕西，而大家好像对此毫无知觉。”格林德沃开门见山，有意放慢了语速，他的音调比平时低，吐出的字音挨个敲在格雷夫斯的耳膜上，“究竟是美国魔法部的疏忽大意，还是有人刻意阻止他们去关注这件事？”

 

“那可能是某种魔法生物，但绝不是什么默默然。”格雷夫斯淡淡地说道，“美国没有默默然。”

 

格林德沃似乎并不意外格雷夫斯的答复，他带着笑意点了点头，好整以暇地为自己满上酒。“那我换一种问法，帕西。”他放下酒瓶，语气随意得好像在讨论假期的旅行计划，“我们的孩子是默默然，而你竟还想瞒着我？”

 

格林德沃收起了笑容，他的秘密情人因此条件反射地紧张了起来。格雷夫斯往前靠了靠，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斟酌措辞，只是如实说道：“我想保护他，盖勒特。”

 

他很少叫格林德沃的名字，于是格林德沃便知道他已经主动退了一步，只求一个他能接受的解决方式。格林德沃抿了一口酒，用商量的语气命令道：“多跟我讲讲他，帕西。”

【见评】